图为相互搀扶的覃忠白(左)和戴显桥。
3月5日上午8点左右,记者来到天台县洪畴镇戴家村28号戴显桥家,女主人覃忠白正在洗着一桶衣服。从她略显疲惫的脸上,记者得知她昨晚7点上班,到早上7点才下班回到家。
“反正一周夜班一周白班已经习惯了!先忙一会,吃了中饭再睡一觉。”她抬头把垂到眼前的头发撩到了耳边,憨憨地笑了笑,然后顾自埋头洗起来。
今年45岁的覃忠白来自广西环江的毛南族山区,1997年,经亲戚介绍,她认识了做木工的戴显桥。经过三四个月的了解,她嫁给人忠厚、肯吃苦的戴显桥并来到了天台。
安下新家几年后,生活刚有些改善,覃忠白就遭遇了人生最大的苦难,一个普通的家庭濒临破碎。15年来,她忍受着常人难以想像的艰难,硬是用乐观和坚强战胜了命运。
“再苦再难,我都不会让这个家散了”
相对于高原上的艰苦生活,两人在天台的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婚后一年,女儿出生;过了两年不到,儿子又出生了。期间,患病已久的公公去世,家中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债务。
平时戴显桥在外拼命打工赚钱,听不懂难学的天台方言,覃忠白更多的是在家里带孩子、照顾老人,把简陋的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有时她看到丈夫回家时很累的样子,就心疼地劝他要照顾身体,让他宁可少干点。
还清债务后,日子虽然紧巴,好歹也还幸福。正当覃忠白憧憬幸福美好的生活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厄运降临到这个美满的家庭中。2001年2月,戴显桥在给一户人家做木工时突发脑梗塞,之后瘫痪在床,口不能言。
“当时我觉得天真的要塌下来了,我很怕。”覃忠白突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上有老,下有小,现在丈夫又生活无法自理。来到这个远离娘家的地方已有三四年时间,其实覃忠白还是感到很陌生。看不清未来的路,她第一次抱着孩子哭成了泪人。
在亲戚的帮助下,覃忠白擦干眼泪,把戴显桥送到了医院。十天时间里,花完全部积蓄后,还欠下了七八千元钱。因无力支付更多的医药费,已无生命危险的戴显桥提前出院,他的病情虽有改善,但左侧身体依然僵硬,嘴里除了发出“啊啊啊”声,其他什么都讲不出来。
当地有许多外来媳妇,一些人摊上这样的大事,会选择不辞而别。戴显桥发病后,村民纷纷在背后议论,“戴显桥的好日子快要过完了。”最愁的是戴显桥的母亲,她知道,要是儿媳妇就此离去,这个家也就散了。
覃忠白隐隐约约听到了社会上的一些传闻,她对卧病在床的丈夫说:“现在你是家里的大小孩,我会把你重新带,慢慢教。你放心,再苦再难,我都不会让这个家散了。”
“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放弃”
“一家五张口,我不能让大家饿着。”一夜之间,覃忠白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除了家务,家里的农活也都压在了她一个人肩上。
家里的两亩多土地,覃忠白一人种稻、种菜;耕种、施肥;收割、晾晒。她淡淡地说:“只要家人都能填饱肚子,这点苦真的算不了什么。”
心力交瘁的覃忠白有时也会觉得特别的无助,看着躺在床上饱受病痛折磨的丈夫,再看看年迈的婆婆,还有一双年幼的儿女,悲伤便会袭上她的心头。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借隔壁叔叔家的电话听听父母的声音。
“碰到了这么大的困难,我爸妈每次总说,要相信日子会好起来,他们从来都没有催我回去的意思。”覃忠白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大道理她都懂,来自远方父母的慰藉每每让她的心灵得到宁静。
十多年来,覃忠白勤俭持家,精心地照顾着丈夫。丈夫卧床阶段,被褥无异味,身上也没长褥疮。只是患病的戴显桥情绪经常不稳定,时常大发无名之火,一次,他竟把热腾腾的面条摔得到处都是。覃忠白噙着泪水重新煮了一碗端到丈夫面前,轻声说:“显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要是忍不住就骂我几句,千万别闷着……”边说边将面条喂到丈夫嘴里。戴显桥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不止。覃忠白紧紧地将丈夫搂在怀里……
为了让丈夫早点好起来,覃忠白克服人生地不熟的困难,带着戴显桥四处求医问药。吃了西药不灵,她就去抓中药;不单在县内求医,她还多次跑到邻县去问药。当时的交通远没有现在这样便利,方言讲得并不流利的覃忠白一听说哪里有偏方,就一路打听过去,将药抓回来。
覃忠白的努力没有白费,在用一偏方浸泡手脚进行治疗后,戴显桥发硬的脚腕开始慢慢变软,并在她的支撑下,出人意料地站立了起来。
如今走在村子里,时常能看到有个中年男子步履蹒跚,缓慢地走着,脸上分明挂着幸福的笑容,那就是戴显桥。
“我相信,黑夜过后就是白天”
也不知是她受的苦太多,还是她本人不愿多谈,覃忠白聊过往,常常是一两句话就没有了,并一再说“过去的苦我都记不大清了”。
而她的丈夫戴显桥,因为语言神经压迫,有时脸憋得通红,还说不成一句完整的话。问老婆对他好不好,他红着脸低下头,隔了一会再从口中蹦出个字——“好”。
夫妻俩至今仍住在18年前的木结构老房子中,地面高低不平,其中一面墙体是黄泥夯成,屋内也没有贵重的电器,但简陋而不失整洁。
生活依然困窘,可覃忠白的眉眼间却透着阳光。跟覃忠白交谈,她现在那一口地道的天台方言,让人很难想像她是一个少数民族地区来的媳妇。
跟她聊天时,她话不多,但总是脸含笑意,生活的重压没有夺去她的乐观心态和坚强的本性。即使说到辛酸处,她也不让人看到她的眼泪。
说起这个外地来的好媳妇,邻居彭桂仙一个劲地夸:“当时我们都认为她可能要逃掉,谁想她不但没有逃,还把这个家庭救活了。将心比心,这样的好媳妇哪里找得到?”
看到戴显桥站在边上,彭阿姨“打抱不平”了,有意把他斥责了一通:“有时显桥自己话讲不清,还要怨他老婆,红着脸大吼大叫,忠白福气没享到,委屈倒吃了不少。”
一听到这里,覃忠白眼圈顿时红了起来,她别过脸,从袋里摸出一张纸巾,用力按住了眼睛。几秒钟后,她回转头来,歉意地笑笑,那濡湿的纸巾在她手中经不起揉搓,一下子成了絮状。
嫁到天台18年了,覃忠白还只回过一次娘家,回家盘缠还是她父母寄来的。她不是不想回去,实在是经济条件不允许,全家人靠她一个人支撑,一分一厘她都计划着使用。
“最困难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我不怕再苦上一段时间。”现在一双儿女都在上高中,丈夫也基本能够自理了,政府也帮他家办了低保,还不时有人过来慰问。说起这些,覃忠白又露出了憨憨的笑容,她说:“黑夜过后就会天亮,现在我们家已走出黑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