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建岩
祁建石是茶坑里村人,在小学、初中读书时,比我高一年级,他的学习成绩并不好,他初中毕业后,与祁贤钱一起读复习班,考初中中专。祁贤钱考上了,他没有考上,考到以他的年龄不能考初中中专了,于是上高中,考高中中专,考了几年,还是没有考上。他虽然自己升学未成,却走进学校里去教人子弟了,这是他的兄长祁建岩的功劳。
祁建岩的学历比祁建石还低,顶多是初中。那年,茶坑村来了一个工作队,工作队长在祁建岩家里住了一个月,生病两个星期,祁建岩的父母对他照顾得非常周到。这位工作队长是颇有点权力的,懂得以德报德,工作队撤走以后碰到一个机会,把祁建岩变成了一个半脱产的干部,就是人到公社里去工作,却不在公社拿工资,而在生产队里拿工分,慢慢地,半脱产变成了全脱产,拿工分变成了拿工资。经过多年奋斗,到祁建石考高中中专考得失去了信心的时候,祁建岩已成了龙珠镇的镇长。
他当的镇长比现在的镇长级别要低,因为现在的镇上面就是县,而当时的镇与县之间还横着区。在镇里,镇长是二把手,上面还有镇党委书记,但总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颇可以办点私事。他就把祁建石安排进了龙珠中学当老师。从此祁建石就吃稳了皇粮。但祁建岩自己却当不成镇长了,觊觎镇长宝座的人很多,他们时刻想取祁建岩的位置而代之。取而代之的前提是祁建岩或升或贬,欲其升而多赞扬,欲其贬则多攻击,总之伺机找祁建岩小辫子的人不在少数。祁建岩让兄弟祁建石进龙珠中学的事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但祁建岩官令智昏胆大妄为,为了续任镇长而搞贿选,被别人抓住了把柄,不得已而灰溜溜地下台了。
我是从报纸上看到祁建岩因破坏选举秩序而下台的消息,深为祁建岩可惜。不久,祁建岩找上门来了,为我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始末。给他定罪的依据是他在一份选举文件上签批的一行半字,道是让某某给某某几条香烟之类。我想,祁建岩竟然如此不明智。但祁建岩不认为自己这样签字有什么不对,是上面有人为了安插亲信排斥异己才对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说县里对他的处理意见是:免去镇长职务,或到县机关去或到其他乡镇去当办事员,他说机关不好,两者必须选一的话他宁可选乡镇。乡镇或许比机关有油水,而一般乡镇干部以进县机关为可望而不可即,我猜祁建岩不愿到机关去的真实原因是他文化水平低,适应不了机关的工作。瞧他所写的导致他下台的那一行半字竟有一个句法错误还有两只错别字,就可以看出他的文化水平。这一次他来找我,也是我第一次与他面对面接触。他此行的目的是到市里来走门路,希望能找到靠山官复原职,他提到几个人,说都是他熟悉的可能用得上的,但他又不知道这些人的详细地址,我把这些人的工作单位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找。但是他的努力是徒劳。最后他还是被调到本县一个比较落后的乡镇去了。所幸的是祁建石没有受到株连。
此后,我还跟祁建岩见过一面。那时茶坑村为了造桥,村干部四出奔走找门路。他不是村干部,但是他在外乡当乡干部,见过世面,村干部们也拉他同行。他与祁贤良为一组,电话也不打一个就朝我所在的单位走来,不想那天我正在龙珠镇出差,于是他与祁贤良又往回赶到龙珠镇,在路边的停靠站上,我与他俩相遇。祁建岩说站在路边说话不方便,不远处正是他曾经工作过的龙珠镇政府,于是他熟门熟路地带我们走进镇政府的一间办公室里,对坐在那间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说:“借你这里坐一下。”那位工作人员是熟悉祁建岩在龙珠镇站起来又倒下去的历史的,他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了祁建岩一下,就避出去了。祁建岩就像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似的,找杯子,为我和祁贤良倒开水,接着就谈造桥的事情。祁贤良为造桥的事来找我,是错把稻草当作轮船了,我敬谢不敏,为他们浪费了路费而惋惜。我虽然学历比较高,但在办这种事情上能力可比祁建岩差多了。不过,为村里造桥的事情祁建岩也没有什么建树,他只是跟着祁贤良他们瞎跑一气而已。我说祁贤良到我这里来是白跑,祁贤良却不认为是白跑。到其他地方依次类推。祁建岩就更不认为是白跑了,只要有事找他他就高兴。
前不久,我得到消息,祁建岩又调回龙珠镇了。龙珠镇经济发达,待遇比其他乡镇好。虽然回到龙珠镇未能官复原职,但推想他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