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临海老城区里寻觅了许久,记者终于在一个老旧的小区内找到了林朝晖的家。
斑驳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客厅,林朝晖的妻子郑慧正在家中独自整理着儿子的行李。新学期开学,读大四的儿子即将远行,原本的三口之家独缺一人。
翻看着丈夫生前的一张张照片,念叨着丈夫的一处处好,郑慧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林朝晖,生前是临海法院的副院长。今年8月10日,林朝晖因公牺牲在了工作岗位上,永远地离开了他所热爱的事业,终年52岁。
9月2日,在追悼会现场,人们默默无语。许多人眼含热泪。人们怎会忘记,无数个日夜里,他奔波在办案一线,用公平正义让群众感受到法律的温度;人们又怎会忘记,在平淡的生活里,他用自己的阳光开朗感染着亲人、朋友、同事奋发向上。然而,谁能想到,在这个依然美好的年华,林朝晖会突然离开人世。“一身正气处事公道鞠躬尽瘁,两袖清风与人为善有口皆碑。”黑白挽联朴素庄重,二十四个字正是林朝晖短暂一生的写照。
林朝晖离世后,临海当地知名的网络论坛和多家公众号转载了相关消息。许多网友纷纷跟帖缅怀。“他是一名好法官”,许多和林朝晖打过交道的群众在网上留言。
在林朝晖突然离世前的两个月里,他收到案件47件。8月11日,一位律师依约前来提交补充的证据材料,然而,他却再也见不到那位他所敬重的法官了。
从书记员到副院长,诠释着人民法官的忠诚和担当
林朝晖与家人最后的通话,是告诉他76岁的母亲,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在单位休息,不回家吃午饭了。
郑慧告诉记者,林朝晖每天中午都要赶回家陪母亲吃饭,除非工作太忙,他风雨无阻。然而,一次失约,就成了永别。
正如和老母亲铁打的约定一样,林朝晖的一生都是一个无比认真的人。孙晓风是林朝晖多年的同事,她依然记得,20多年前,林朝晖正担任着法庭的书记员。年轻的他,充满着激情。当时,孙晓风的孩子正在上幼儿园,需要接送,林朝晖就主动帮助同事分担工作。
速录的工作怎么才能做得好?林朝晖说,要从练字开始。于是,他买来字帖,闲暇之时就练习硬笔书法,因此写得了一手好字。
临海法院原副院长陈建国与林朝晖同时到法院工作,两人是很好的同事与朋友。“当年我们一起分在了刑庭工作,有了朝晖同志,刑庭其他人工作就相对轻松了很多。”陈建国说,林朝晖经常“承包”庭里的内勤、记录、归档和物资管理等大大小小的工作。
正是凭着这股钻研的劲头,林朝晖一步步从书记员成长为副院长。
2007年,面对数量激增的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件,考虑到老百姓要来往于法院、交警队、保险公司之间十分不便,林朝晖多次亲自组织与包括交警队在内的多方进行协商,最终将交通巡回法庭开设进了交警队内。
“交通法庭在筹备的时候,林朝晖副院长凡事都亲力亲为,有时候会和我们一起加班。”第一位驻巡回法庭法官、现临海法院民四庭副庭长王放忠回忆说。作为台州首批交通巡回法庭,临海法院交通巡回法庭成立至今已满十年,共办理案件6000余件。它的一步步发展壮大,倾注了林朝晖无数的心血和汗水。
2016年,临海法院探索建立了“1+2+17”诉调对接大调解机制,要在法院、2个法庭、17个镇(街道)分别设立1个诉调对接中心、2个分中心、17个工作站,进行诉调对接、诉前分流化解。而林朝晖作为该机制所属条线的分管领导,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协调、沟通的工作。他将临海市的各个街道、镇都走了个遍,每到一个镇他都要走访当地的镇政府、交警中队等,商讨如何将诉调对接中心、工作站具体落实,最后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近年来,法院接收的案件数量呈逐年增长的趋势。案多人少,林朝晖始终坚持在办案一线,从来没有想过转到行政岗位。司法体制改革后,林朝晖作为第一批入员额的院庭长,带头办理了不少重大、疑难复杂案件。在他突然离世时,仍然有20余件案子尚未审结。
林朝晖生前审结的最后一件案件是一起涉外名誉权纠纷案件,当事人一方系作为人才引进的美籍华人,与其企业员工因发生劳资纠纷而闹上法庭,双方开庭时情绪十分激动,矛盾也很尖锐,劳方甚至表示要去上访。面对这种情况,林朝晖耐心细致地为双方释法明理、答疑解惑,还通过多种方式不断做双方思想工作,最终该案以原、被告握手言和而得到圆满解决。
既充满温情又“六亲不认”,廉洁和公正融进了他的血液
推开林朝晖办公室的门,一把掉了漆的椅子摆在桌前。早前,同事说给他换把新椅子,林朝晖说,坐习惯了,不用。
林朝晖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朴素。他的第一辆车是一辆破旧的普桑,没有空调,没有音响,用久了,车子还经常出问题,主驾驶的车门都打不开了。同事们都劝他换一辆车,林朝晖却不以为意,索性就从副驾驶室进出。
妻子郑慧自作主张,偷偷跑到路桥的二手车市场,用自己的钱给林朝晖买了辆二手“别克”,他一开又是7年。
林朝晖的家在老城区,住了十五年,房子不大,装修简单,家里除了书,最多的就是电风扇。客厅里、餐桌上、电脑旁、卧室床头……大大小小的电风扇摆满了屋子。直到几年前,林朝晖才在卧室里装上了家里唯一一台空调。
“房子不需要多少大,能住就好;车子不需要多少好,能开就好。”这句话,林朝晖的外甥女一直记在心头。林朝晖的两个妹妹、妹夫早年下岗,至今还在打着零工。他们曾经也想请林朝晖帮忙找份工作,都被林朝晖拒绝了。他和妻子两个人拿出自己的收入接济亲戚,却从来不曾想过给自己家里换台电脑、多买一台空调。
廉洁公正,已经融进了林朝晖的血液里。
林朝晖和母亲感情很深。在老父亲过世后,他把母亲接到自己的家里,细心照料。去年,林朝晖的母亲出了交通事故,而他,恰恰是分管交通巡回法庭的领导。法律面前没有亲情,林朝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当事人是自己的母亲。“该怎么赔就怎么赔。”林朝晖说。对此,家人不理解,他只是淡淡地说,法律是公正的。
三十余年的光阴弹指一挥间,林朝晖的“老战友”们很多都还活跃在一线岗位上。他们说,林朝晖是一名法律的忠实捍卫者,是一名司法改革的践行者。他的离去,让母亲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妻子失去了一个好丈夫,儿子失去了一个好父亲,同事们失去了一位好师长,人民失去了一位好法官。
林朝晖喜欢音乐。耳濡目染下,儿子也喜欢音乐,自己会作曲填词,拿过外文歌曲全国比赛冠军。平时在家里,父子俩会一起弹着吉他对唱。如今,那把吉他静静斜放在墙角。
“那天你决定独自离去/永不回头的旅行/写信给你/却又从何说起/岁月带走你的旧东西/记忆却无法抹去/难以呼吸/我沉没在泪里……”在林朝晖离世后,儿子写了首歌纪念父亲。
歌声悠悠,相思情重。林朝晖用实际行动诠释着一位人民法官的行为准则。“这次换我哭泣/换我思念你/曾经与你共度过的岁月/我真的很感激……”正如歌曲所唱,他的精神长存,激励着后来人前行。